国际循环经济倡导者艾伦·麦克阿瑟如何看待低碳未来？
Time: 2022.06.22
设计寰宇：
全球气候变化和环境危机是当今人类发展面临的重大挑战。“循环经济” 以其“消除废弃物和污染、循环产品和材料、促进自然再生”的主张成为世界各国的关注焦点。
艾伦·麦克阿瑟基金会（Ellen MacArthur Foundation，简称EMF）成立于2010年，是全球循环经济领域的重要倡导者。自2012年发布首份有关循环经济的报告以来，EMF先后发起了新塑料经济、循环时尚和循环食物的倡议，与学术机构、企业和政府合作建立创新网络，发布出版了近20份报告和书籍。MF的创始人艾伦·麦克阿瑟女爵是英国最成功的帆船竞技选手、单人环球航海世界纪录创造者。
在近期举行的“设计寰宇”大师讲堂Ep.2中，我们特别邀请到EMF代表进行客圆桌讨论，围绕“循环经济”、“可持续时尚”的主题展开精彩的讨论和谈话。我们在此摘选《She Ji》学报2019年对艾伦・麦克阿瑟女爵的专访，分享她对循环经济的深度剖析。
△请扫上方二维码回看由EMF代表参与的
“设计寰宇”第二场大师讲堂活动
艾伦・麦克阿瑟女爵专访
△艾伦・麦克阿瑟女爵
Q：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思想流派有很多，比如 “绿色经济” “蓝色经济”“甜甜圈经济” “从摇篮到摇篮” 等。它们与 “循环经济” 的理念有什么不同？
A：我将从个人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我意识到了资源的有限性——化石燃料、金属、农业用磷，它们在人类历史上只出现一次，不可再生。让我受到冲击的是，我们当前的经济模式正逐渐耗尽这些资源。尽管我们知道这些资源是有限的，每年都在努力减少使用，但最终，它们还是会被用尽。
世界人口还在不断增长，我们对资源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获取—制造—废弃”的线性经济模式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资源不会随之增长。
尽管有多种尝试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但循环经济的出发点是，“如果线性经济是无法长期运行的（这似乎已是共识），那么什么经济模式可以呢？”这个问题涉及到了最广泛意义上的“经济”，而不只是针对改善某件正在发生的事的某个层面，例如如何提高几个百分点的能源效率，或者降低几个百分点的有害物质排放，这是过去可持续发展通常会考虑的方面。渐进式的改变本身并不是坏事，但仅在现有系统的边缘缝缝补补的真正风险是，我们将无法应对资源和环境的严峻挑战。我想知道一个能长期运行的经济模式会是什么样的。
通过更多地了解已有的思想流派和解决方案，比如提问中谈到的“从摇篮到摇篮”，还有工业共生、生物仿生、绩效经济、共享经济等，在接受这些想法并理解经济发生系统性改变意味着什么之后，我开始看到事物的不同面向。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如何从采掘型和消耗型的经济转向恢复型和再生型的经济?”这意味着人类使用各种资源的方式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最终我们是否会拥有一个可以长期运行的经济模式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们能够将原料保持在生物循环和技术循环系统中，我们就可以通过设计来创建一个具有恢复和再生能力的经济模式。
△"Live from Summit 22: Design turns ambition into action"
Q：根据《巴黎协定》为2020年及以后设定的目标，并考虑到目前全球变暖的统计数据，公立及私立组织在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方面会产生什么样的短期或中期实际影响?
A：未来30年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既要在全球人口不断增加的情况下满足人类的繁荣发展，同时又要大幅削减线性经济造成的温室气体排放，并适应气候危机带来的影响。
目前，与减排相关的举措大部分集中在发展可再生能源和提高能源效率方面，但与其同样重要的是应用循环经济原则，从源头上改变我们设计和使用产品的方式，以及我们利用土地的方式。实践循环经济原则不仅能大大减少排放，而且能通过更分散的供应链和更健康的土壤，提高工农业对气候变化影响的抵御能力。例如，干旱时期土壤将发挥更强的锁水能力，多雨季节则发挥更强的吸水能力。
循环经济模式实际上可以大幅削减重工业的污染排放。我们按最糟糕的情况假设，到2050年，在欧盟每年5.3亿吨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中，重工业将占2.96亿吨，与此同时，全球每年二氧化碳总排放量将达到36亿吨。更好地利用经济体系中已经存在的材料，能让欧盟工业排放减半。
△“循环经济原则”
Q：循环的基本原理是：通过将物质保持在生物和技术循环中来建立一个具有恢复和再生能力的经济。是这样吗?
A：是的。在EMF，我们从一开始就试图理解循环经济的原理。它是否意味着更多的经济增长? 经济增长是否能与有限的资源脱钩? 脱钩后的经济账怎么算?
2010年EMF成立，次年我们和麦肯锡联合开展了一项研究。我们首先去了解循环经济原则在欧洲的应用情况，以及在如电话、商用车辆和洗衣机等耐用商品中的应用。我们马上得出了非常具有说服力的经济逻辑，这也是循环经济的最大驱动力之一。从一开始，循环经济带来的经济效益便被大家所理解。然后，我们试图了解循环经济能给塑料、时尚和食物等产业带来的变化，以及这些变化对城市的意义。我们还试图探索事物的恢复性和再生能力可以达到的程度，以及这背后的经济学原理。
△循环经济系统图释（图片来源于《循环经济-中国城市与工业的创新机遇》）
Q：现有的学科体系和科学研究是否能为当今世界带来所需要的改变？仅靠这些足够吗？在已建立的学科体系里，人们必须怎么做才能实现循环经济？
A：足够吗？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现有的学科和知识证明了我们需要以跨学科、跨领域的方式来创造必要的改变。但光靠现有的学科和知识是不够的，我们需要更多元的人才和思想。我们必须从某个点入手。这也是基金会之前在开展教育项目时讨论的问题:“我们从哪里开始？什么是最好的计划？我们选择什么样的初始学员，我们的教育努力在哪里结束？这样就够了吗？”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们把能影响改变的人们聚在一起，一旦他们理解了这一改变的系统性本质，他们就会与那些让改变真正发生的人开启对话。这和在企业内部是一样的，当你试图从线性向循环转变时，你不可能去和每个人交流，那么应该从哪里着手？找谁交流？我们现在有了一幅循环经济大致轮廓的图像，有点像十六世纪的地图，这地图上目前缺少的是有关每个国家、每个部门在各个维度和规模上的各种细节。
我认为我们有一个很好的起点，并且有足够的动力继续发展。
△基金会面向各个阶段的学员开展的课程，已将循环经济的概念和系统知识传播给了世界范围内数以万计的青年人。图片来源于2022年5月在南非开普敦举办的“从线性向循环”项目
Q：基金会对中国的循环经济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于2018年发布了一份报告。您认为中国发展循环经济面临的挑战和机遇是什么?
A：中国面临着一些巨大的挑战，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国家一样。我们知道线性经济不可能长期运作，但大部分的经济模式仍然是线性的，这就是挑战所在。我们必须向具有恢复力、再生能力且行之有效的经济模式转变。
我们对中国的研究中找到五个重点领域的机遇：建成环境、移动交通、城市给养、纺织行业和电子工业。研究显示了向循环经济转型将为中国城市创造重大价值，并带来经济增长和进一步的创新，同时让城市更加宜居。循环经济一旦在中国获得规模化应用，到2040年，将为企业和家庭节省约70万亿元人民币（占中国预计GDP的16%）的开支。这将使更多的家庭享受到小康生活，同时中国城市的细颗粒物排放量将减少50%，温室气体排放量下降23%，交通拥堵情况缓解47%。
中国是循环经济转型和实践的先驱。与此同时，我们需要更多的国际合作与共同行动，实现循环经济全球化。2018年7月，中国与欧盟签署的《中欧循环经济合作谅解备忘录》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该协议将为中国和欧盟的循环经济发展——例如在产品生产标准制定和政策层面——奠定基础。2016年以来，EMF一直积极地与中国循环经济的利益相关方开展沟通与合作。
基金会将持续关注中国循环经济的发展，并相信我们能携手更多中国的核心参与方，助力中国循环经济发展。
△《循环经济-中国城市与工业的创新机遇》中文报告
原文 | Yubei Gong
编辑 | Jill Wang
翻译 | Jill Wang
设计 | Lisa L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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